發光的誘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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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光的誘惑
8發光的誘惑
吳薔看完了《洛麗塔》，趁著體育課大家都在操場自由活動的時間，把盧洋叫進教室，做賊似的還給了他。
“你覺得怎麽樣？”盧洋還有心情問她觀後感。
說實話，吳薔覺得不怎麽樣，甚至還有點惡心。但她又怕盧洋以為她不懂欣賞電影藝術，只好說了個不痛不癢的評價：“還行。”
盧洋拿著那張碟，一邊慢慢悠悠地塞進書包裏，一邊又好奇地看看吳薔，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。
吳薔也沒著急走，還想跟盧洋就這個話題交流兩句，便就著電影裏面的內容問盧洋：“所以，這個故事是真的嗎？”
“好像是根據一個小說改編的，應該不會是真的吧，如果是真的，那也太可怕了。”盧洋說。
聽到盧洋和她想的一樣，吳薔終於松了口氣：“我也覺得。”
“那你還看？”盧洋突然困惑了。他本來以為吳薔是可能有這方面的喜好，還很擔心來著。但從吳薔的態度看來，她一樣感覺不舒服。
或許是對盧洋莫名的信任，或許是吳薔憋了太久，實在是想找個人抒發一下，她幹脆坐下來和盧洋聊起了自己的困惑：“因為，我覺得，我有個朋友，就是洛麗塔。”
盧洋內心揣摩了一下“我有個朋友”這句話，再次肯定，她說的“這個朋友”，應該不會是她自己。
“是你上次一起去旱冰場那個朋友嗎？”盧洋記性還挺好。
吳薔滿臉愁苦地點了點頭：“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，別做洛麗塔，不會有好下場的。”
兩個青春期的孩子對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，為別人的情感問題發愁著，直到放學鈴聲都響起了，也依然找不到解決辦法。
從那之後，“洛麗塔”這三個字，就像魔咒一樣縈繞在吳薔心頭，每次看見尹恬，她都會想起這三個字。
聖誕節前夕，學校裏開始流行起了送“平安果”的游戲。尹恬幾乎包圓了學校門口某家文具店賣的，包裝精美的“平安果”，給自己認識的人幾乎都發了一個，吳薔也收到了一個。
“平安夜和我們一起去唱ktv哦！”尹恬送蘋果的時候，不忘向吳薔發出邀約，“穿漂亮點！”
最後這句話，讓吳薔犯了難。
“算了，”吳薔很為難地說，“我不會唱歌，我就不去了吧。”
“來嘛！”尹恬拉著吳薔的手，“你來我家，我找好看的衣服給你！”
“不用了，我真的不行……”
“就這麽說定了，周六你來我家吧，我給你化妝！”尹恬說完，拎著袋子蹦蹦跳跳又去別的班發蘋果去了。
吳薔看著自己手裏拿著的紅彤彤的蘋果，表皮深紅油亮，散發著誘人的光澤，看著就覺得肯定很甜。那時候吳薔還不知道，這種“蘋果”，還有一個名字，叫“蛇果”。外表看著好看，實際上非常難吃。就很像那種，白雪公主的毒蘋果。
吳薔還是沒能拒絕尹恬，老老實實地在周六登門拜訪。
來開門的是池曉彤，著實把吳薔嚇了一跳。
“進來啊！”池曉彤很好笑地看著吳薔，也不明白為什麽吳薔能和尹恬玩到一塊去。吳薔長得不漂亮，家裏也不算有錢，性格也悶悶的放不開，怎麽就會和尹恬成為好朋友。
但尹恬就是很喜歡她。
看見吳薔來了，尹恬很高興地把她拉進自己的房間：“正好，快來一起試衣服。”
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們，如果不是特別胖或者特別瘦小的，身型都差不多，衣服都可以互相穿，根本不用分什麽號碼。
尹恬床上堆著一大堆還沒拆吊牌的新衣服，還散發著剛從商場裏走出來的那種簇新的味道，簡直比吳薔過去好幾年買的新衣服加在一起都多。
“看，都是叔叔給我買的。”尹恬現在口中說的“叔叔”，如無意外，就是指那位“張叔叔”了。
吳薔腦中立刻響起“洛麗塔”的警鈴。
她知道這樣不好，尹恬沈浸在一個成年人別有用心的“寵溺”裏面，對她來說怎麽能算一件好事。可是當吳薔看見這滿滿一床漂亮得她想都不敢想的衣服時，她又開始動搖了。可能爸爸三個月的工資，都買不起這些漂亮衣服。
尹恬的手機也換了新的，從那只父母給她買的摩托羅拉，變成了最新款的諾基亞翻蓋機。她本來就有錢，這下更是變成了公主中的公主，被寵上了天。
要說吳薔不羨慕，那肯定是假的，但在這種羨慕裏，她又無法抹去心裏隱隱發作的不安。
“曉彤，你說吳薔穿這件好看嗎？”尹恬忙著替吳薔選起來衣服。
“不行，她穿這個顯土。”作為小團體裏有名的“時尚大師”，池曉彤立刻有模有樣地指點起來，“她這個膚色，不適合穿粉色，顯黑。”
呵呵，吳薔在心裏自嘲到，我穿啥都土都黑。
兩人像打扮洋娃娃似的，一件一件在吳薔身上比對著。吳薔為了讓尹恬高興，只能像玩換裝游戲似的，一件一件地試著，累得不行。
選好衣服，尹恬又拉著吳薔在她的化妝桌前坐下，要給她化妝。
“別了吧……”吳薔最後掙紮到，“我不適合化妝。”
“試試唄，”尹恬對吳薔最有辦法，“你相信我，我技術還是可以的，化上妝你就是李若彤，肯定很漂亮的。”
池曉彤在一邊啪啪啪按著手機，忍不住“哧”地冷笑了一聲。
吳薔無語地看了她一眼。
池曉彤覺察到這個眼神，扭過頭看著她們：“我不是笑你啊。剛看見一個小道消息，司徒呈被學校開除了。”
“啊？？？”吳薔和尹恬異口同聲大喊道。
“我就知道這孫子早晚玩兒脫！”池曉彤歪著嘴笑道，“他跟高三一個女生談了，你們不知道吧？上個星期人家家長都找學校來了。”
吳薔和尹恬大張著嘴，無聲吶喊著無數聲“臥槽”。
“那個女生不想分手，跟家裏鬧自殺，被關回家，不讓上學了，直到高考結束。”池曉彤繼續揮灑著重量級信息。
然後，司徒呈就這麽被開除了。吳薔和尹恬對視了一眼，眼神裏滿滿都是遺憾。至少這人還算養眼，不至於讓物理課那麽難熬。換了別的老師，吳薔更要打瞌睡了。
吳薔不知道池曉彤為什麽罵司徒老師“這孫子”。她覺得，不檢點的司徒老師，或許也招惹過她，卻又最終跳過了她，才讓她惡語相向。吳薔上次在辦公室偷看到的那個女生，肯定不是池曉彤說的那個高三女生。司徒老師拈花惹草的數量，可想而知。
這個話題過後，尹恬突然變得有些沈默起來。直到給吳薔化完妝，看著自己的“作品”，才終於又高興起來。
“看，漂亮吧！”
吳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說漂亮肯定是勉強，但是比不化妝時，確實亮眼了一些，連池曉彤看了，都沒說什麽。
“對了，曉彤，你幫我們拍張照吧。”尹恬從架子上拿過一臺拍立得遞給池曉彤。
吳薔有點不好意思，但還是被尹恬拉了過去，兩人親親熱熱靠在一起，吳薔靦腆地笑著，直到眼前的閃光燈一閃，恍如隔世。
那場平安夜的聚會，吳薔雖然還是玩得很拘束，但著實見了不少市面。全市最高級的會員制ktv，房間大到足以容納五六十人，還是可以邊唱歌邊吃火鍋的那種。華麗的氣球和絲帶布置出迷幻的節日氛圍，無限供應的飲料、水果和甜品，還有貼著英文標簽的，吳薔看不懂的各種進口酒水，都像不要錢一樣流水一般往房間裏送。
穿著時髦的男男女女，都已經分辨不出是否成年。每個人都帶著精致的妝容，和游刃有餘的笑容，張揚肆意，青春迸發。
吳薔覺得自己不小心闖進了一個好像只有在電視上才看過的世界。這個世界充滿金錢與物質，到處都是享受和揮霍。男男女女都那麽高貴驕傲，漂亮得像孔雀，像仙女，像明星……總之，這和吳薔平淡普通的生活相比，相去甚遠。
這一刻，她不可能不產生一絲羨慕的情緒。
甚至在回家之後，腦中還充滿著那些她不熟悉的流行歌曲的旋律，和年輕人們肆意的大笑和尖叫。恍惚中，她產生了一種錯覺，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，仿佛從今晚開始，她的人生將會因此璀璨奪目起來。
她悄悄回到臥室，不敢打擾父母，只打開一盞臺燈，便在鏡子裏，貪婪地欣賞起這個陌生的自己。穿著華貴的衣服，化著美麗的妝容，帶著丁零當啷的首飾，甚至腳上還踩著尹恬給她的小高跟鞋。
好像鏡子裏正緩緩伸出一雙手，在把她拉向那個她羨慕的世界……
“啪！”頭頂上的吊燈突然亮起，打斷了吳薔的幻想。她不耐煩地回過頭，發現是爸爸披著外衣站在門口。
吳薔有點慌，趕緊拽過一張抽紙，低頭猛擦自己臉上的妝，胡亂敷衍著：“我馬上睡覺。”
“玩得好嗎？”吳老師問，並沒有一絲責備吳薔的意思。
吳薔使勁擦著臉上的花花綠綠，覺得被爸爸看見自己這樣，很不好意思：“還，還行。”
“這衣服是別人的吧？”
“啊，是尹恬給我的。”尹恬確實是這麽說的。
吳老師走進來，摸了摸那衣服的料子：“挺貴的吧，還是還給人家去吧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吳薔不明白，“這也不是她自己買的，是，是別人給她的……”說到這，吳薔自己先沒底氣了。
“你想要，爸爸媽媽可以買給你，咱們家倒也不是連件衣服都買不起的，對不對？”
吳薔看著身上的裙子。好看是好看，貴也是真貴。若是平時她自己買衣服，給她一百個膽子，也不會買這麽貴的。
還是說，她根本沒必要買這麽貴的。就算她把這裙子留下了，裙子也會時刻提醒著她，我本不是屬於你的衣服哦！
“今天別人送了你東西，明天你就要還別人同等價值的東西，爸爸一直都是這麽跟你說的，你忘了嗎？”
鏡子裏熒熒的誘惑的光終於熄滅了，吳薔懂了爸爸的意思。世間凡事，都是有代價的。
吳薔知道，自己也不是多喜歡這件裙子，只是因為這是尹恬給她挑的，送給她的，她才想留下。可這裙子是怎麽來的，她又不是不知道。
“我知道了。我明天把這些東西都還給她。”吳薔乖乖說。
把所有從尹恬那穿來的衣服首飾鞋子都收進一個袋子裏時，它們突然變得灰暗蒼白起來，完全沒有在尹恬家裏時那種招搖又發光的魅力了。
這讓吳薔又想起了《洛麗塔》。如果凡事都是有條件的，尹恬現在接受到的這些所謂的“愛”，也會是有條件的嗎？條件又是什麽呢？
元旦過後，高一年級果然來了新的物理老師。突然消失的司徒老師的傳聞，也在一段時間甚囂塵上之後，在學校的管控下，歸於沈寂，好像他從沒來過一樣。
春節過後，吳薔再見尹恬時，發現她和池曉彤，不知為什麽，突然成了陌路人。尹恬再也不和池曉彤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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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薔看完了《洛麗塔》，趁著體育課大家都在操場自由活動的時間，把盧洋叫進教室，做賊似的還給了他。
“你覺得怎麽樣？”盧洋還有心情問她觀後感。
說實話，吳薔覺得不怎麽樣，甚至還有點惡心。但她又怕盧洋以為她不懂欣賞電影藝術，只好說了個不痛不癢的評價：“還行。”
盧洋拿著那張碟，一邊慢慢悠悠地塞進書包裏，一邊又好奇地看看吳薔，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。
吳薔也沒著急走，還想跟盧洋就這個話題交流兩句，便就著電影裏面的內容問盧洋：“所以，這個故事是真的嗎？”
“好像是根據一個小說改編的，應該不會是真的吧，如果是真的，那也太可怕了。”盧洋說。
聽到盧洋和她想的一樣，吳薔終於松了口氣：“我也覺得。”
“那你還看？”盧洋突然困惑了。他本來以為吳薔是可能有這方面的喜好，還很擔心來著。但從吳薔的態度看來，她一樣感覺不舒服。
或許是對盧洋莫名的信任，或許是吳薔憋了太久，實在是想找個人抒發一下，她幹脆坐下來和盧洋聊起了自己的困惑：“因為，我覺得，我有個朋友，就是洛麗塔。”
盧洋內心揣摩了一下“我有個朋友”這句話，再次肯定，她說的“這個朋友”，應該不會是她自己。
“是你上次一起去旱冰場那個朋友嗎？”盧洋記性還挺好。
吳薔滿臉愁苦地點了點頭：“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，別做洛麗塔，不會有好下場的。”
兩個青春期的孩子對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，為別人的情感問題發愁著，直到放學鈴聲都響起了，也依然找不到解決辦法。
從那之後，“洛麗塔”這三個字，就像魔咒一樣縈繞在吳薔心頭，每次看見尹恬，她都會想起這三個字。
聖誕節前夕，學校裏開始流行起了送“平安果”的游戲。尹恬幾乎包圓了學校門口某家文具店賣的，包裝精美的“平安果”，給自己認識的人幾乎都發了一個，吳薔也收到了一個。
“平安夜和我們一起去唱ktv哦！”尹恬送蘋果的時候，不忘向吳薔發出邀約，“穿漂亮點！”
最後這句話，讓吳薔犯了難。
“算了，”吳薔很為難地說，“我不會唱歌，我就不去了吧。”
“來嘛！”尹恬拉著吳薔的手，“你來我家，我找好看的衣服給你！”
“不用了，我真的不行……”
“就這麽說定了，周六你來我家吧，我給你化妝！”尹恬說完，拎著袋子蹦蹦跳跳又去別的班發蘋果去了。
吳薔看著自己手裏拿著的紅彤彤的蘋果，表皮深紅油亮，散發著誘人的光澤，看著就覺得肯定很甜。那時候吳薔還不知道，這種“蘋果”，還有一個名字，叫“蛇果”。外表看著好看，實際上非常難吃。就很像那種，白雪公主的毒蘋果。
吳薔還是沒能拒絕尹恬，老老實實地在周六登門拜訪。
來開門的是池曉彤，著實把吳薔嚇了一跳。
“進來啊！”池曉彤很好笑地看著吳薔，也不明白為什麽吳薔能和尹恬玩到一塊去。吳薔長得不漂亮，家裏也不算有錢，性格也悶悶的放不開，怎麽就會和尹恬成為好朋友。
但尹恬就是很喜歡她。
看見吳薔來了，尹恬很高興地把她拉進自己的房間：“正好，快來一起試衣服。”
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們，如果不是特別胖或者特別瘦小的，身型都差不多，衣服都可以互相穿，根本不用分什麽號碼。
尹恬床上堆著一大堆還沒拆吊牌的新衣服，還散發著剛從商場裏走出來的那種簇新的味道，簡直比吳薔過去好幾年買的新衣服加在一起都多。
“看，都是叔叔給我買的。”尹恬現在口中說的“叔叔”，如無意外，就是指那位“張叔叔”了。
吳薔腦中立刻響起“洛麗塔”的警鈴。
她知道這樣不好，尹恬沈浸在一個成年人別有用心的“寵溺”裏面，對她來說怎麽能算一件好事。可是當吳薔看見這滿滿一床漂亮得她想都不敢想的衣服時，她又開始動搖了。可能爸爸三個月的工資，都買不起這些漂亮衣服。
尹恬的手機也換了新的，從那只父母給她買的摩托羅拉，變成了最新款的諾基亞翻蓋機。她本來就有錢，這下更是變成了公主中的公主，被寵上了天。
要說吳薔不羨慕，那肯定是假的，但在這種羨慕裏，她又無法抹去心裏隱隱發作的不安。
“曉彤，你說吳薔穿這件好看嗎？”尹恬忙著替吳薔選起來衣服。
“不行，她穿這個顯土。”作為小團體裏有名的“時尚大師”，池曉彤立刻有模有樣地指點起來，“她這個膚色，不適合穿粉色，顯黑。”
呵呵，吳薔在心裏自嘲到，我穿啥都土都黑。
兩人像打扮洋娃娃似的，一件一件在吳薔身上比對著。吳薔為了讓尹恬高興，只能像玩換裝游戲似的，一件一件地試著，累得不行。
選好衣服，尹恬又拉著吳薔在她的化妝桌前坐下，要給她化妝。
“別了吧……”吳薔最後掙紮到，“我不適合化妝。”
“試試唄，”尹恬對吳薔最有辦法，“你相信我，我技術還是可以的，化上妝你就是李若彤，肯定很漂亮的。”
池曉彤在一邊啪啪啪按著手機，忍不住“哧”地冷笑了一聲。
吳薔無語地看了她一眼。
池曉彤覺察到這個眼神，扭過頭看著她們：“我不是笑你啊。剛看見一個小道消息，司徒呈被學校開除了。”
“啊？？？”吳薔和尹恬異口同聲大喊道。
“我就知道這孫子早晚玩兒脫！”池曉彤歪著嘴笑道，“他跟高三一個女生談了，你們不知道吧？上個星期人家家長都找學校來了。”
吳薔和尹恬大張著嘴，無聲吶喊著無數聲“臥槽”。
“那個女生不想分手，跟家裏鬧自殺，被關回家，不讓上學了，直到高考結束。”池曉彤繼續揮灑著重量級信息。
然後，司徒呈就這麽被開除了。吳薔和尹恬對視了一眼，眼神裏滿滿都是遺憾。至少這人還算養眼，不至於讓物理課那麽難熬。換了別的老師，吳薔更要打瞌睡了。
吳薔不知道池曉彤為什麽罵司徒老師“這孫子”。她覺得，不檢點的司徒老師，或許也招惹過她，卻又最終跳過了她，才讓她惡語相向。吳薔上次在辦公室偷看到的那個女生，肯定不是池曉彤說的那個高三女生。司徒老師拈花惹草的數量，可想而知。
這個話題過後，尹恬突然變得有些沈默起來。直到給吳薔化完妝，看著自己的“作品”，才終於又高興起來。
“看，漂亮吧！”
吳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說漂亮肯定是勉強，但是比不化妝時，確實亮眼了一些，連池曉彤看了，都沒說什麽。
“對了，曉彤，你幫我們拍張照吧。”尹恬從架子上拿過一臺拍立得遞給池曉彤。
吳薔有點不好意思，但還是被尹恬拉了過去，兩人親親熱熱靠在一起，吳薔靦腆地笑著，直到眼前的閃光燈一閃，恍如隔世。
那場平安夜的聚會，吳薔雖然還是玩得很拘束，但著實見了不少市面。全市最高級的會員制ktv，房間大到足以容納五六十人，還是可以邊唱歌邊吃火鍋的那種。華麗的氣球和絲帶布置出迷幻的節日氛圍，無限供應的飲料、水果和甜品，還有貼著英文標簽的，吳薔看不懂的各種進口酒水，都像不要錢一樣流水一般往房間裏送。
穿著時髦的男男女女，都已經分辨不出是否成年。每個人都帶著精致的妝容，和游刃有餘的笑容，張揚肆意，青春迸發。
吳薔覺得自己不小心闖進了一個好像只有在電視上才看過的世界。這個世界充滿金錢與物質，到處都是享受和揮霍。男男女女都那麽高貴驕傲，漂亮得像孔雀，像仙女，像明星……總之，這和吳薔平淡普通的生活相比，相去甚遠。
這一刻，她不可能不產生一絲羨慕的情緒。
甚至在回家之後，腦中還充滿著那些她不熟悉的流行歌曲的旋律，和年輕人們肆意的大笑和尖叫。恍惚中，她產生了一種錯覺，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，仿佛從今晚開始，她的人生將會因此璀璨奪目起來。
她悄悄回到臥室，不敢打擾父母，只打開一盞臺燈，便在鏡子裏，貪婪地欣賞起這個陌生的自己。穿著華貴的衣服，化著美麗的妝容，帶著丁零當啷的首飾，甚至腳上還踩著尹恬給她的小高跟鞋。
好像鏡子裏正緩緩伸出一雙手，在把她拉向那個她羨慕的世界……
“啪！”頭頂上的吊燈突然亮起，打斷了吳薔的幻想。她不耐煩地回過頭，發現是爸爸披著外衣站在門口。
吳薔有點慌，趕緊拽過一張抽紙，低頭猛擦自己臉上的妝，胡亂敷衍著：“我馬上睡覺。”
“玩得好嗎？”吳老師問，並沒有一絲責備吳薔的意思。
吳薔使勁擦著臉上的花花綠綠，覺得被爸爸看見自己這樣，很不好意思：“還，還行。”
“這衣服是別人的吧？”
“啊，是尹恬給我的。”尹恬確實是這麽說的。
吳老師走進來，摸了摸那衣服的料子：“挺貴的吧，還是還給人家去吧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吳薔不明白，“這也不是她自己買的，是，是別人給她的……”說到這，吳薔自己先沒底氣了。
“你想要，爸爸媽媽可以買給你，咱們家倒也不是連件衣服都買不起的，對不對？”
吳薔看著身上的裙子。好看是好看，貴也是真貴。若是平時她自己買衣服，給她一百個膽子，也不會買這麽貴的。
還是說，她根本沒必要買這麽貴的。就算她把這裙子留下了，裙子也會時刻提醒著她，我本不是屬於你的衣服哦！
“今天別人送了你東西，明天你就要還別人同等價值的東西，爸爸一直都是這麽跟你說的，你忘了嗎？”
鏡子裏熒熒的誘惑的光終於熄滅了，吳薔懂了爸爸的意思。世間凡事，都是有代價的。
吳薔知道，自己也不是多喜歡這件裙子，只是因為這是尹恬給她挑的，送給她的，她才想留下。可這裙子是怎麽來的，她又不是不知道。
“我知道了。我明天把這些東西都還給她。”吳薔乖乖說。
把所有從尹恬那穿來的衣服首飾鞋子都收進一個袋子裏時，它們突然變得灰暗蒼白起來，完全沒有在尹恬家裏時那種招搖又發光的魅力了。
這讓吳薔又想起了《洛麗塔》。如果凡事都是有條件的，尹恬現在接受到的這些所謂的“愛”，也會是有條件的嗎？條件又是什麽呢？
元旦過後，高一年級果然來了新的物理老師。突然消失的司徒老師的傳聞，也在一段時間甚囂塵上之後，在學校的管控下，歸於沈寂，好像他從沒來過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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